“‘信息孤岛’的存在,会让很好的事变得很荒唐”。让南京市玄武区政府信息中心主任吕明如此感慨的,是上海市某区发生的一件真事。该区社区卫生医疗体系的工作人员曾经打电话询问一位老人的身体状况时,才发现老人已过世了,但他们却毫不知情。因为人是在医院过世的,而医院的信息系统没有和社区卫生医疗体系实现转诊对接。“信息孤岛”在玄武区乃至全国都令人很头痛,曾有民政部门为去世多年的人发放医保,就是因为人去世后牵涉到的各个关联点之间并没有信息互通。
电子政务是个并不陌生的词汇,从1999 年轰轰烈烈的“政府上网”工程,到2001 年12 月朱熔基在国家信息化领导小组上的讲话,标志着中国相对完整意义上的电子政务启动。的建设在成就卓然的同时也埋下了隐患:典型的纵向发展造“两网一站四库十二金”成了“条块分割”、, 部门之间无法实现互联互通。“纵强横弱”行业之间、如果不进行横向整合,。如婚姻登记制度改革后无需单位出“那还不如不搞信息化”具介绍信,只要凭身份证和户口本,这就会客观造成一个人可以在多个地区登记,因为地区间的数据互不相通。“这样还不如人民公社时代大队会计开的证明信更有效。”吕明说。
2007 年3月,玄武区政府基于SOA 架构的统一的电子政务平台上线,实现了玄武区财务、计生、民政、发改、监察、市容、档案等13 个部门及所有机关在内的内网和外网的界面、数据、流程和人员整合,37 个行政部门、1830 个行政许可、行政处罚及行政服务项目实现了网上在线审批。
SOA就像是带刺的玫瑰,让很多人视为畏途,但吕明认为“技术不是问题”。2003年,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曾明确指出:政府信息化说到底是一个政治问题。现今的SOA之旅只是再次证实了他的观点,即使是在领导明确表态的前提下,推行电子政务其间的艰辛局外人很难了解。
“他们是带着理想来做的。”一位合作伙伴的评价从侧面反映出:一个小小的玄武区政府何以顺利地通过SOA实现了自己的想法。在中国的电子政务正处在纵向向横向转变的阶段,玄武区政府是在见证一段中国电子政务的历史转型。
${PageNumber}“权力阳光”照耀
来到“六朝古都”南京,无论看风景或是了解文化都得造访集山水城林为一体的玄武区,紫金山、玄武湖、中山陵,包括南京市委、市政府即在此。距玄武区政府办公大楼南不足300米,即为总统府,上世纪100多年的历史缩影都在这个院子里面。玄武区政府对面不远就是曾艳名远播的秦淮河,现代和历史在这里交汇。甚至吕明的身世都带有一丝这样的味道,其父是南下干部,母亲是资本家的女儿,这是文学作品里的典型场景。历史的积淀使得玄武区的居民一直就对政府的概念很清晰。2007年3月,统一的电子政务平台上网后,玄武区政府的工作归纳梳理为1830项工作流程,并完全透明地在网上展示。老百姓得到的切实好处是,办一件事不再需要跑多个部门。比如说孩子上学,除了教育部门,还牵扯到公安部门(管户口)、卫生部门(孩子的身体状况);办餐馆,工商部门之外,还要有卫生、环保、消防、文化的许可。过去办事这些部门都需要转一圈,就是所谓“跑断腿”。现在,只需要向政府提出一个需求即可,至于政府怎么协调完成,那是系统后台的事情,与老百姓无关。
其实早在2004年,玄武区就实现了网上的并联审批,即当一件政务需要多家审批时,各政府部门的工作是并行而非串行,这样就大大缩短了时间。但这只是对外的表面上的单点办公,在后台各部门并没有真正联通。2006年南京市政府下达了《关于加快电子政务建设,构建权力阳光运行机制的意见》,提出“权力阳光”的政治口号,要求“权力放到网上去,不放到网上的权力,请你放下你的权力”。“权力阳光”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把政府的所有职能权力,即行政许可、行政处罚、行政征收以及行政服务项目都统统公示在网上。
行政审批的资源只是一方面,最终目标是要完成整个玄武区内所有行政资源的整合。数据分布在各个单门,如何将这些数据同步管理?到目前为止,从区机关到街道办事处,包括行政职能部门的事业单位,玄武区全网信息点接近3000个。如此庞大的网络,跨越了如此多的行政机构部门,如何管好、用好?社区管理给人们的印象就是居委会大妈,现在玄武区的网络触角直伸至社区,能在各个触点上采集最新鲜的、最基本的民生大计,如人口、经济、健康、计生、科技、企业经济状况等。所有的数据都从社区的计算机终端输入,之后进入玄武区的综合数据中心,在其上则是一个基于SOA构架的平台,就是这个平台实现了数据共享。
实现数据共享的信息化建设,正是玄武区真正想要的。在平台建设时期,信息中心的工作人员曾到一个个街道办事处去做工作,当来到梅园街道办事时,本想给别人上课的吕明却被上了课,那里的3位工作人员强烈要求一定要把基层的困难和矛盾解决好。政府的信息统计非常频繁,比如说人口、工业、科技,乃至卫生普查。但往往是人口普查进行后,科技普查要进行一遍,其他的普查又要再进行一遍,不但繁琐,而且难免出现数据不统一、不新鲜的情况。这种现象在一级政府的数据整合过程当中相当普遍。
${PageNumber}SOA胜出
但整合谈何容易? .net出现的时候,吕明曾经一度很兴奋,似乎看到了方向,他对那个宣传片还记忆犹新。一个人在匆忙的上班途中摔倒了,躺在原地用手机拨打电话后,120将其送到医院。在这整个过程中,需要许多个系统支持,要有人对他的电话做出响应、确认他的身份、是否购买了医疗保险??但吕明的梦很快就醒了,在中国,用.net只能是一个美好的理想,因为那需要自上而下的标准化。
中国政府的信息化建设往往是在不同时期、以不同的投入方式、由不同的人实施的。而计算机技术的生命周期很短,这些不同时期建设的不同的系统就出现了结构上的不同。是否都要推倒重来?如果不推倒,要实现资源整合、数据整合很困难。但推倒就意味着浪费,而且从头做也不表明你做的就是最终的,因为技术还在不断发展。
切实的途径就是寻找到一种可以遵循各个部分的标准,但最终能够实现统一视图的方法。在选系统的一年多当中,玄武区最终选择了IBM的SOA架构,就是因为IBM可以采用一种总线的方式,将数据、流程和人员整合,不需要关心原有的体系,“把不同阶段的东西都放到你要看的地方来”,吕明说。
此外,电子政务建设有3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领导,要让领导能够及时、清晰、全面地了解到他管辖地域内的所有数据,以便及时决策;第二个层面是政府内务工作的有效化,由于内务工作的庞杂,只有通过电子政务的手段才能实现高效;第三个层面是老百姓,就是要求政府的工作流程要简单、清晰、方便,也就是常说的“透明、快捷、公正”。这三个层面在建设中,各个部门投入的力度是不一样的,“SOA构架就能够合理化地解决这个问题,无论你在这3个层面上哪个层面的投入,它都能够使你的投入有效化”。
不过跟区长汇报的时候,区长当时眉头一皱:“还要花这么多钱吗?”吕明的解释是:用了这个东西后,你就会看到,将来政务大厅里所有的行政处罚完成后都不需要跑到银行交钱,现场就能处理。金融体系是独立的,银行当然不可能开放它的数据库,但采用SOA后,我们能够在不改动银行系统的前提下,把我们的数据传给银行。
功夫在SOA外
基于SOA的统一电子政务平台上线后,目前已经有几百个案例在网上运行。对于玄武区来说,让老百姓们更方便、促进经济增长这些方面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指标是政府内部的职能改革,这个平台可以让他们对所有的政府职能行为进行监察、监控。所有的权力行使过程变得透明化,改变了传统的工作流和工作方法。
顾名思义,电子政务是信息技术与政务的结合,其实质是用信息技术来推动政务改革和政府管理体制的变革。在政务改革加快步伐的时候,它所发挥的作用就是不让工作人员利用手中的权力去做那些不合乎国家政策法规的事。表面上看,玄武区只是把所有的工作流程都放到网上,但这意味着一切都要暴露在阳光之下,权力部门要部分地丧失权力,即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的那部分权力。
“技术不是问题”,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就是SOA只能是一种技术手段,整合终究要靠人来实现。事实上,在平台建设时的一些困难的确是人为制造的,有人提出保密问题,说我的数据不能传输出去;有人则以结构不一致为由;而网络安全、病毒这些都被提出来,使数据交换工作困难重重。据玄武区政府该项目的合作伙伴透露,当时SOA小组成员就坐在一些政府工作人员身边,盯着他们上传该放在网上的东西。
而区一级的信息化建设,在很多方面都无能为力,有很多业务系统是自上而下的垂直系统。比如SARS期间,基层信息采集点的信息是直报中央的,区这一级需要数据则要等到从中央再传到地方。在区这一级,工商、税务、药监和技监就是垂直的单位,区里拿不到它们的数据。这些超出玄武区行政管辖范围内的行政部门,则需要上一级部门帮忙协调解决。现在南京市也在大力做这件事,让更多的数据能够公布出来。
“我不允许我的工程失败。”,也可能是20多年的军旅生涯让吕明言谈举止间皆是硬汉作派。在军队时,他本身就是国家863项目小组的工程人员,研究的课题是军队的指挥自动化,《DA师》、《突出重围》这些文学作品就是以其和战友当年搞的工程为背景的。退役后的吕明本想在地方上好好休息,但现在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压力都很大,“在我这一生当中,在我接近退休的年龄时,如果我的工程失败了,我认为那是人生的失败”。
在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政策条文的情况下,注定了现在的电子政务本身就是一个实验。但毕竟现在已经把一些东西公开了。至于这条路能否走到底,吕明认为取决于两个因素,一个是走路的人革命意志要坚定,第二是这条路确实是大家认准的那条路,这两个因素缺一不可。而这已经超出了一个技术人员所能控制的范畴。(cio insigh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