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年前,不做国内市场没什么,但今后的四五个月,如果不花功夫进入国内市场,以后肯定会后悔的!”芯原微电子公司CEO戴伟民这样说。
戴伟民要给投资者讲述一个完整的芯片代工服务企业的中国故事
“你从这个角度看,远处湖面上浮着的那尊雕塑非常美!还有,那边是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芯原桥”三个字,旁边的那座小桥就是“芯原桥”,象征着我们公司是连接fab(芯片代工厂)和fabless(芯片设计企业)的桥梁。”站在公司4层董事会办公室的阳台上,芯原微电子公司CEO戴伟民手指着远处,兴奋地向我们介绍这块风水宝地。他身后正对着阳台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有着群山峻岭的国画,“这种环境在台湾和硅谷都不会有的,靠山面水,VC过来不需要做什么尽职调查,看看这里的风水就可以放心投资了!”戴伟民得意地说。
戴伟民1980年去美国读书,曾做过美国加州伯克力大学教授,与人谈话语速很快,上海口音的普通话中经常跑出一串串的英文。他的公司位于上海张江科技园区张衡路,因为看好这里优美的环境,他特地把公司从浦西搬到了浦东。
“你刚才过来时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前台,装饰和设计很不错的,天花板和地板上下呼应的两个圆形看到没有?那是聚宝盆,聚财啊!这都是有讲究的。”
“说起文化,我给你们看啊,我们开会的礼品送什么?不是送支笔啊什么的,是月历!你看,月历上的画都是从中国画研究院百名画家作品里选出来的。我们把这些画印在宣纸上,老美一看说好,这是中国文化!他们还要把它撕下来装在镜框里呢!在国外,中国人还能看到上面印的农历。这样,我的客户一看到挂历就想起芯原。要看一年的!”戴伟民觉得送这样的礼品很划算,既代表中国文化又给公司做了很好的广告。
“这种礼物不是很贵,但从挑选作品到设计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这些画上都印着作者的中英文名字,我这是在帮他打广告啊!以后老美喜欢谁还可以来中国找他。后来,老外都习惯了,每年就等着芯原的挂历呢!”
“还有,有一次人家跟我讲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芯原的——‘就是办音乐会的芯原啊!’去年我们赞助了维也纳弦乐独奏乐团在上海的演出,音乐家孔祥东在发言时说——这是芯原高科技和艺术的结合,你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很好!还有,开演之前的两个小时接待很重要的,我把张汝京他们这些半导体界的大佬都请过来了,这些人平时很少会聚在一起,都是竞争对手呢!”戴伟民说起这些来感觉很好。
“还有啊!在美国硅谷那么多半导体公司,谁知道芯原啊!我们就赞助了‘芯原杯华人乒乓球赛’,其中有专门的‘高科技组’。来的都是在硅谷高科技公司工作的华人,我们公司打出了‘设计代工’的宣传条幅。你想啊,如果在这里能找到一家客户、一个好雇员就值了!”
从风水到装修,从国画挂历到赞助音乐会、运动会,戴伟民滔滔不绝。他很高兴能够将芯原这个做芯片设计服务的高科技公司与中国文化艺术中的某些意象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芯原的中国故事的序曲。
顺应产业分工大势
要想在IC产业讲一个中国故事,还要先从这个产业的演进和分化开始。
除了在各种赞助活动和礼品上看到芯原的名字外,在芯片领域,却找不到芯原的品牌。“芯原是fabless和chipless,但却不是valueless。”戴伟民说,芯原公司没有品牌名字,既没有晶片代工厂也没有芯片产品,靠提供芯片设计服务生存。这样的公司被称为IC设计服务公司(Design foundry),其客户是各种各样的IC设计公司、系统集成厂商、IDM厂商。
IC设计代工是IC产业链上新生的一个环节,顺应了IC产业分工的潮流。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IC产业的主流是Intel、三星等公司,它们是集芯片设计和生产一体化的IDM模式。这个阶段,芯片的优劣主要体现在制造工艺(fabrication)上,上世纪70年代的美国和80年代的日本是领先者。进入20世纪90年代,IC产业开始出现专业分工,芯片代工厂和IC设计公司首先分离。当初张忠谋从美国回到中国台湾创立台积电公司,便恰好顺应了全球IC产业分工的大势。这个阶段,IC产业由早期的制造驱动转为设计驱动,在中国台湾造就了一批像威盛、联发科等优秀的IC设计公司。进入2000年以来,系统级芯片(SoC)的出现,使得芯片从设计到样片的整个过程越来越复杂。此时,产业链上原有的IC设计环节再次分裂为IC设计公司和设计服务公司。2001年成立的芯原公司便在IC产业的第三次变革中应运而生。
在这个产业链上,IC设计公司和系统厂商需要向下延伸,芯片代工厂想向上延伸,都需要设计服务公司提供的外包服务,因此,芯原这样的公司便有了存在的价值。目前全球已经有500多家客户下载了芯原的标准设计平台,芯原则从每一片中收取相应比例的分成收益,由中芯国际等代工厂给付。这部分收入是芯原公司成立初期的主要收入来源。
如果说标准设计平台相当于造房子所需的砖块的话,芯原提供的半导体知识产权模块则相当于房子中的厨卫。2004年,芯原收购了IC设计企业香港众华及其子公司上海众华,强化了系统级芯片的系统和前端设计能力。目前芯原的设计服务包括前后端设计、芯片生产、封装、测试和出货等一站式服务。“事实上,芯原已经可以设计自己品牌的产品,但芯片设计服务的定位便是不打自己的品牌,只从服务中赚钱。”戴伟民表示,“能否设计出来是我的问题,能否卖出去是IC设计公司的问题,芯原作为设计服务公司的定位有效地避免了市场风险。”
尽管国内有几百家IC设计公司,但真正的第三方设计服务公司还为数不多,芯原是行动较早的一家。在2003年寻求第一轮风险投资时,就连风险投资商对设计代工的概念也并不明白。但随着芯原连续三年每年300%的增长速度,戴伟民已吸纳了包括美商中经合、IDG、联想投资、Intel等总额近200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
由外到内的策略
经常有人问戴伟民,“你base在哪?”戴伟民回答:“芯原设计团队base在美国,主要做事情的人base在上海,CEO base在United Airlines(美国联合航空的飞机上)。”如此滴水不漏的回答显得很是幽默,但实属无奈。
从公司成立至今,芯原尚不能算作完全意义上的中国公司。“对于某些国外客户来讲,你说China cost他会连连称好,但你若说China technology,便会有人心里不平衡,连连摇头。”戴伟民说,“在很多客户看来,China cost+America technology才是非常好的组合。”
“过去的四五年,我没有想过要做中国内地的市场。”戴伟民不仅尽量避免让人把“中国公司”联系到“low-tech”,事实上,芯原目前一半以上的客户都来自于中国台湾的设计公司。台湾是芯原公司中国故事的开头。“我们是在台积电和联电的家门口把他们的客户抓到内地来的。台湾公司的竞争非常激烈,利润空间很小,迫于价格上的压力,不得不来到内地。”依靠内地芯片代工厂的价格优势,戴伟民首先在中国台湾打开了市场。当初,相比台湾公司的“真刀实枪”,戴伟民认为国内几百家芯片设计公司多数都是“玩玩”的。尽管曾经在凯明TD-SCDMA芯片、“汉星”一号DSP芯片等国内项目中提供设计服务,但由于量都比较小,芯原公司并未投入过多精力。
这块石头上写着“芯原桥”三个字,那座在戴伟民看来有着很强象征意义的桥就在石头旁边。
在分工不断细化的全球芯片产业链中,芯原公司中国故事的第一步是:“你想到中国的芯片代工厂来吗?我帮你!”第二步便是外包的全球化概念,“设计服务外包不是中国特色的东西,而是全球客户外包到中国。”戴伟民的第二步攻略是将触角伸向日本和美国市场。“经过第一阶段,在利润很低的中国台湾市场的练兵,下一步到日本和美国便会比较舒服了。”芯原在日本的办公室位于皇家公园背后的帝国大厦,戴伟民表示在日本市场首先要从门面上过关,黄金地段的办公室和英文流利的销售人员都是很重要的。目前,芯原在日本和美国分别派驻了2个和10个人。
将国外的客户拉到中国以后,接下来的问题是,芯原的存在是为了帮助某家芯片代工厂绑定更多的客户,还是帮助客户与芯片代工厂有更好的价格谈判能力,这个问题困扰了戴伟民很长时间。按照中国台湾当时的经验,一般来讲,IC设计服务公司都捆绑了某家芯片代工厂,就像智原科技和联电之间的关系一样。曾有人由“智原”联想到“芯原”的名字,认为戴伟民就是为了绑定中芯国际。实际上,戴伟民采用的是纵横联合的产业策略,目前与除了台积电以外的几乎每家芯片代工厂都保持良好的合作,无论客户到哪家代工厂去流片,利用的都是芯原的标准单元库,芯原便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但对于一个目标是奔赴纳斯达克的“中国概念股”来讲,这还不是足以说服投资者的中国故事。“中芯国际的股票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等到现在10%的国内市场上升到30%的时候,股票就好了。那时候中芯国际才是个完整的中国故事。”戴伟民这样和张汝京讲,无疑,这也是芯原面临的问题。“当国内公司尚不成熟时,在海外市场练兵是对的,但最终还要回到国内。”
完全版中国故事
“四五年前,不做国内市场没什么,但今后的四五个月,如果不花功夫进入国内市场,以后肯定会后悔的,情况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随着中星微电子在美国纳斯达克的上市,国内的IC设计公司会迎来继百度等互联网公司之后的新一波上市热潮。”在戴伟民看来,国内IC设计公司的成熟和崛起,便是芯原等IC设计服务公司的机会,要想完成“中国故事”,现在是最好的进入时机。“四五年前进来的台湾公司,则是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不该走的时候走了。”
戴伟民既是芯原公司的CEO,同时也是公司最大的销售员。他亲自到北京、上海、深圳等地,与当地的IC设计企业一起开研讨会,推广芯原公司的技术和商业模式。“在国内我不需要和几百家公司一起合作,我只想找到几家类似联发科这样的企业。”他说。中国台湾的联发科在DVD芯片领域的成功让他艳羡不已。“国内市场真的很重要,今后的数字电视、3G等蕴藏着巨大的机会。”戴伟民相信可以在这些领域找到内地的“联发科”。
大学教授出身的戴伟民至今还在美国带有5个没有毕业的博士,但从芯原创立初期,戴伟民便树立了不招聘应届毕业生的传统。事实上,芯原公司的第一拨员工,便是从某家公司撬过来的,当时该公司将8个人送到美国培训,结果在美国便被戴伟民集体撬走,他宁可为此8人赔付高额的违约金。而这拨人便是当时国内最有经验的芯片设计服务人才。
尽管如此,戴伟民并没有忽略在校的大学生群体。去年他们举办了“2004芯原杯大学生IC设计竞赛”,由芯原公司来策划、组织和命题,要求学生在一天之内完成芯片设计,达到可以制版生产的要求。戴伟民觉得这种比赛的难度在美国也是不多见的。该活动吸引了北京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大等众多高校的学生参赛。值得一提的是,竞赛采用的是芯原提供的为中芯国际0.18微米工艺量身定制的单元库。“比赛结果一出来,前几名学生一定会被IC公司盯上,别忘了这些学生利用的‘砖块’(单元库)可是芯原的啊!”戴伟民呵呵一笑,“这叫从小培养。”
无论是四处寻觅优秀的IC设计公司,还是将芯原的标准单元库向高校渗透,培养未来的客户,戴伟民意在牢牢抓住国内市场。他希望在2007年上市之前,芯原能够为投资者讲一个完整的芯片设计代工的中国故事。(计世网)